04
“校长好，我爸爸也经常提起您呢！”我将资料递给校长，笑着说道。
进了校长室，校长刚打完电话，见到我进来，便笑着站起来：“是云雀同学吧，你爸爸以前还是我的学生呢！这一眨眼，学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。我还记得你爸爸是我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，听说一路读到博士，现在在国外从事科研工作，我甚是欣慰啊！”
“嗯，也是，以你的成绩，国内的高考完全不在话下。”校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我，“不过，我还是要把这个给你。这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，你如果感兴趣，随时可以过来听课。最后这几天，老师们也没什么好教的了，主要是帮大家梳理重要的知识点，你如果不喜欢，也可以不用来。”
“那个……不用了。”我说道，“我在家复习就好，以免打扰到其他同学。”
而且算起来，我和舒海宁之间，从我捡到他的那天起，就是我一直缠着他说话，是我一厢情愿要和他做朋友的。仔细回想，他对我的回应并不多。
我紧张着又期待着。
“舒海宁？”我下意识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。
他可以和任何人谈笑风生，我却不行，我学不会他的交际方式。
他怎么可以在我认出他之后而没有认出我来呢？
不，应该说我没有想过，他从对面走来却丝毫没有认出我这样的情况会发生。
“云雀，你在生气吗？”唐瑞泽拽了我一下，我仰起头看着他，眼里竟然氤氲着水汽。
他们迎面朝我走来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的心脏忽然揪紧了，我竟然有点儿紧张。
那家伙会认出我吗？
“这个……”我想把纸袋子递回去，站在一旁的唐瑞泽却替我接了过来。
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过，再次与曾经唯一的朋友相遇是什么样的情景，反复想了很多遍，甚至连我脸上该露出什么表情、大概会是什么场景、那天会是什么天气都想过了。
我愣了一下。
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。
我和唐瑞泽是逆着人群走的，走了一半我才意识到，他们应该是去食堂吃饭。
“在哪里？”唐瑞泽问道，“你看到他了吗？”
明明十年前我离开的时候，舒海宁才八岁，如今过了十年，十八岁的舒海宁长成了什么样子，我并不知道。
是我在海边发现了他！
我一下子回过神来：“没有，只是看到一个人有点儿像，应该不是吧。我们走吧。”
“谢谢校长。”唐瑞泽笑着对校长说道，“我是她哥哥，校服就由我替她收着吧。”
说不上来是种什么心情，只是觉得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地面，有种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的感觉。
“原来失落是这么一回事啊！”我从不懂这样的心情。
这时，有一群人从我身边走过，等我再去看时，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。
在办公楼里，他不过是一个侧脸，我甚至没有看到他标志性的蓝眼眸，就凭直觉将他认了出来。
从校长办公室出来，同学们都已经下课了，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喧闹起来。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和唐瑞泽身上，因为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间，穿着日常服装的我和唐瑞泽特别显眼。
是我第一个和他交朋友，也是他那时候唯一的朋友！
十年未见，认不出我也是正常的吧！
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舒海宁呢？
十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高、长相、声音，甚至是气质。
陌生的让我无所适从的情绪，原来就是失落啊！
因为在这之前，我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这种情绪。
我赶紧用手背擦了擦，耸耸肩说道：“好像是有点儿生气，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我来呢？不过，毕竟我们十年未见了。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，什么样的感情都抵不过时间的洗涤啊。”
是我给他取了现在这个名字！
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唐瑞泽在说。他的确是个很尽责的哥哥，一定意义上来讲，他比我灵活多了。
“哈哈，是吗？”校长将资料接过去放在办公桌上，“离高考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，你要来感受一下我们学校的氛围吗？”
那时候的我内心很脆弱，总是渴望着一些东西，比如朋友和伙伴。
现在想来，如果那时候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得到那种东西，后来就不会那么狼狈地逃跑吧。
唐瑞泽低低笑了一声：“云雀，其实有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坦率的。”
我的视线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扫了几眼，突然有一个身影不期然地闯入了我的视线。
那是一个拥有一双蓝色眼眸的少年，他身边跟着一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孩。
我不太能理解唐瑞泽的话，回头看了一眼，舒海宁和那个女生的身影早就混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不明白，“心里怎么想的就应该说出来，这样不对吗？”
接下来就是唐瑞泽和校长相见恨晚的聊天时间了。
我这么想着，心里却莫名地生气。
在这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，他迎面朝我走来，我远远地再次认出了他，他竟在朝我一步步走近，最后与我擦肩而过时，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也没有认出我来。
唯独像现在这样，逆着人群与那个和十年前不一样的少年偶然擦肩而过，是我完全没有料想过的。
无论曾经多要好的两个人，一旦分开了，一旦时间超过了一定长度，那么无论怎样的羁绊都会消失吧。
“感到失落吗？”唐瑞泽在我身边轻轻问道，“那个少年就是舒海宁吧！”
“并不是不对。”唐瑞泽解释道，“只是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坦率地承认，很多时候人们更倾向于把心事藏起来，不让别人看到。不过，你这样才是云雀。云雀，保持这样就好，有时候坦率也是需要勇气的。”
那时候的我竟然想要很多朋友，想要很多伙伴，多么天真的想法啊！从小就像“怪物”一样的我，怎么可能如愿拥有那种东西呢？
失落？这种悬着的心一瞬间往下坠，连带着全身力气都被耗光，仿佛想要抓点儿什么，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的心情，就是失落吗？